余一鸣
在学校,他是学科带头人,任教两班语文,忙得不亦乐乎;在书房,他是宅男,静得可以5天不出屋。在今年的紫金山文学奖中篇小说奖5位获奖者中,余一鸣是唯一一位非专业作家,而他的获奖作品《不二》在去年4月号的《人民文学》上发表后,几乎所有的大牌文学刊物都纷纷转载,引来众多文学评论家的赞誉。面对获奖,他笑称,一边上语文课,一边伏案写作,无法让他割舍其一,做出“不二”的选择。
教书写作是语文教师的双翼
坐在记者对面的余一鸣,是闻名全国的南京外国语学校的高中语文教师。微黑而饱满的脸庞,有着贾平凹那样的一见就给人亲近的憨厚;精准而磁性的声音,又有着毕飞宇那样一眼就刺穿人心的干练。这位出生于江苏高淳砖墙镇茅城村的小说家,的确像个“两面派”。对此,余一鸣不否认,“教书和写作好比是教师的双翼,对我来说,是不同的乐趣。作为语文老师,必须要有阅读量和写作量,不然就会限制教学水平的提高。同时,作为一个小说家,对教材中经典作品的解读,既有利于语文技巧的锤炼,又为文学创作铺垫坚实的基石。尤其课堂上孩子们纯净的眼睛,能使我坚信这个世界永远存在真善美,用文字去不懈追求”。原来在他心目中,“两面派”其实是角色的转换。
余一鸣曾经是乡村教师,他告诉记者,进城的原因之一是村上的同龄人几乎都在南京做了开发商和建筑商,“他们不停地召唤我进城,类似发出那个‘速来,此地钱多人傻’的著名短信,其实钱多与我做教师的并无关系,人傻也并非实情,至少人人不比我傻。”进城后,他见证了他们的富豪生活,但也了解了他们的酸甜苦辣。他说,“写出他们内心的忧伤和浪漫,触摸他们精神上的创伤,是我的职责。”
写《不二》很苍凉也很悲痛
“高淳人是很富于情感的。”余一鸣告诉记者,孔子曾周游到高淳,后人将梁山改名为游子山,它含有游子思归的意味。直到今天,人们对那些乡愁的高淳人,仍形容为“看不见游山就要哭”。一个想哭的人,必然内心充满着文学的情怀,余一鸣更是如此。
“我爱我的兄弟们。我写小说,自然会写到他们。”小说《不二》说的就是几个农民能人进城谋生、不择手段脱贫致富的故事。书名“不二”包含了多层意思,会使人想到“说一不二”;南京周遭的方言,称呼乡巴佬或傻瓜蛋为“二哥”;也可以理解为“二奶”亦即是“二嫂”。在余一鸣的笔下,他把人物命运一步步推向了绝境,逼迫人物在物质欲望与精神操守之间做出“不二”的选择,让人读之有“痛”,惊出一身冷汗,一夜恶梦。
小说通过一个爱情故事的破裂,撕碎了资本寻租过程中的神秘面纱,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人性的悲剧。余一鸣说,写《不二》,很苍凉,也很悲痛。“面对写出的小说,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今天的这副样子。在情感上,我并不倾向于我的小说,可是在理性上我的小说只能是这样。”
也许连个文学新人都算不上
“乔布斯的创新才是创新,他对创新的诠释超越了苹果对时代的意义。”十分欣赏乔布斯的余一鸣称自己这几年一直在思考,如何创新和突破。一个教师的尊严在于独立的思考,一个作家的体面在于对自己的不断超越。记者玩笑说他迟早会“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”,他笑了笑,“要说出名,我在大学就算有名了。84年,大学还没毕业,处女作就在《雨花》上发表,当时,可让不少文学青年嫉妒了一阵子。”之后,沉寂数年后,余一鸣开始进入爆发期,一篇篇作品发表于各地文学期刊,《不二》是他中篇系列中的第一部,接着又写了《入流》和《放下》。三个书名,正是人生的三个境界,它们源于佛经禅语,却早已融入当下的日常生活,余一鸣说,“我想提醒我自己和读者,我们在生活中要存敬畏之心,才有可能超越生活”。
显然,余一鸣心中有底,是想脚踩两只船。他听后大笑,“我虽然笔耕了20多年,从文学青年到文学中年,可是,我也许连个文学新人都算不上。《不二》的写作虽然痛苦,但我看见了脚下的一条路,这于我是一条大路,大路通天。”
转载自2011年11月8日扬子晚报A35版 记者 蔡震